本報記者有之炘、程思琪、王辰陽、許東遠
近日，新華社客戶端“全民拍”欄目收到群眾反映，家住上海市楊浦區的劉先生，在騎電動自行車行駛的過程中，車突然起火爆炸。劉先生面部被燒傷，火勢還引燃了旁邊鄰居停放的轎車。這場事故的元兇竟然是電動自行車的電池——劉先生在拼多多網購平臺購買的60V違規電瓶。
對于不少百姓而言，電動自行車是日常重要的出行工具，隨之產生的安全隱患不容忽視。近兩年來，電動自行車火災頻發，其中電池質量不過關是造成火災事故的主要原因。
然而，記者發現，在多個電商平臺上，均有多款不合規電瓶在售賣，部分產品還登上電動車零售配件專區的熱賣榜。
面對電動自行車電池引發火災帶來的教訓，這些違規產品卻依然在各大網購平臺銷售。問題究竟出在哪里？
屢屢闖禍的違規電瓶屢禁不止
近年來，隨著電動自行車保有量不斷上升，因車輛本身質量不過關、違規改裝改造、駕駛人安全意識不強等多重因素，電動自行車火災事故已成為城市主要的火災風險之一。
2018年5月，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對外發布《電動自行車安全技術規范》國家標準，規定電動自行車的蓄電池標稱電壓不超過48V，不符合《技術規范》的產品不得生產、銷售、進口。2019年出臺的《上海市非機動車管理條例》規定，更換大于48V的電池屬于加裝、改裝行為，駕駛加裝、改裝的電動自行車上路屬于道路交通違法行為，將由公安機關依規處罰。
因貪圖速度與續航里程而購買違規電瓶，不但“引火燒身”，還“殃及池魚”，劉先生后悔不已。目前，消防部門已將案情相關材料移交市場監管部門。截至記者發稿前，拼多多平臺已經下架了劉先生購買的這款電瓶，然而平臺上同類的不合規電瓶仍比比皆是。
在線下渠道，售賣違規電瓶的情況也屢禁不止。
2020年9月16日，上海市嘉定區一處居民區的自行車棚發生火災，30余輛自行車和電動自行車被燒毀。上海市嘉定區消防救援支隊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現場遺留的電池痕跡顯示，車棚內部分電動自行車的電池存在違規改裝現象，這也是引發此次火災的主要原因。經調查，這些電池均來源于當地一家電動自行車商行，屬三無產品，且部分電池電壓高達84V。隨后這家商行被依法查封，相關人員也受到法律制裁。
一位業內人士直言，為了迎合車主增大續航里程、提高行駛速度的需求，部分不法車行違規加裝并售賣超標蓄電池，極易引發火災事故。目前，非法改裝銷售蓄電池已形成灰色產業鏈，此類超標蓄電池絕大多數是由殘次、廢舊電芯拼裝而成，火災隱患大。
“殺手”電池“縱橫”各大電商平臺
目前，上海電動自行車保有量約1000萬輛，主要用于市民日常代步和外賣快遞騎手出行。
據上海消防救援總隊統計，2020年，在上海由電動自行車引發的火災起數已超2017年至2019年的總和，死亡人數也超過前三年的總和。在電動自行車火災事故中，因電池單體故障引發的火災事故約占總數的35%，電池過充電約占22%，電動自行車蓄電池質量不過關是主因。
盡管如此，在幾大主流電商平臺上，均有多款不合規電瓶在售賣，價格在幾百元至上千元不等，其中部分產品還登上了電動車零售配件專區的熱賣榜。“電池好裝自己搞定”“電池續航強勁”“再也不用一天充好幾次電了”“電池得勁適合跑外賣的”……在買家評論區，購買60V、72V等電動自行車電池的用戶們對于這些違規電瓶“好評如潮”。
一邊是電動自行車電池故障引發火災帶來的血淋淋的教訓，另一邊是這些“殺手”電池無視法規在各大網購平臺公然銷售。監管的痛點和難點究竟在哪里？
根據我國《市場監督管理投訴舉報處理暫行辦法》，電子商務經營者銷售的商品或者提供的服務應當符合保障人身、財產安全的要求和環境保護要求，不得銷售或者提供法律、行政法規禁止交易的商品或服務。電商平臺經營者發現平臺內的商品或服務信息存在違反上述規定情形的，應當依法采取必要的處置措施。
復旦大學法學院講師葛江虬認為，對于已經出現的售賣違規電池爆炸案例，顯示出電商平臺對平臺內經營者疏于管理，并沒有對消費者高度負責。如果違規商品已遭到消費者投訴，或工商執法部門已介入調查，而平臺仍無動于衷，則平臺需要承擔連帶責任。
對于電商平臺仍在售賣其他款違規電池的情況，中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學研究會副秘書長陳音江表示，平臺應同時下架其他相關產品。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電子商務法》第三十八條的規定，對關系消費者生命健康的商品或者服務，電子商務平臺經營者對平臺內經營者的資質資格未盡到審核義務或對消費者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造成消費者損害的，依法承擔相應的責任。”陳音江表示，“有關部門明確規定此類電池是不允許銷售的，所以平臺對違規銷售此類電池屬于應知明知的范圍之內，那么平臺在收到消費者投訴后，應當同時下架平臺上其他相關產品，否則要承擔連帶責任。”
不過，業內人士告訴記者，如果沒有他人的投訴，電商平臺經營者大部分情況下默認平臺內經營者的產品是合規的，因此造成了這種違規電池公然售賣的普遍現象。對此專家呼吁，對于解決電商銷售產品的質量、安全等問題，需要平臺勇于承擔責任。
從監管層面而言，葛江虬表示，電商平臺上的消費爭議相對于其他領域具有特殊性和復雜性，市場監管部門等行政監管的屬地管理與電商的跨地域非現場交易之間的矛盾一直存在。電商平臺注冊所在地、買賣雙方所在地、賣方經營地、貨源生產地、倉儲地等可能位于不同行政轄區，甚至可能是境外，因此行政監管往往難以有效實施。
多舉措整治違規電瓶亂象
鑒于電動自行車電池管理的各種痛點和難點，業內人士就如何整治亂象提出各種建議。
消防部門表示，要繼續嚴查違規加裝超標蓄電池。目前，電動車領域準入門檻較低，非法改裝銷售蓄電池已形成灰色產業鏈，市場監管部門、公安機關要建立聯合查處工作機制，嚴格貫徹執行有關法規標準，對于線上及線下的電動自行車銷售企業實施高頻次執法檢查，依法依規實施處罰，涉及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專家建議，郵政管理部門、商務部門要根據外賣、快遞領域現狀，出臺制定行業管理規定，要求從業單位及電商平臺的注冊騎手嚴禁購買使用不符合國家標準的電動自行車及蓄電池；同時，要加大對從業單位的檢查督導，對履職不力的企業依法進行處罰。
在電動自行車電池的供給側，亟須建立兩輪電動車的換電基礎能源體系。
在日前召開的上海市十五屆人大五次會議上，上海市人大代表姚珊珊提出打造標準化的換電產品體系，構建安全可靠的非機動車基礎能源體系。“用戶在使用換電柜時，只需用手機掃一掃，就可以將充滿電的電池與沒電的電池進行更換，這些新電池是符合國家標準的。”姚珊珊表示，“換電模式將整體的充電安全風險完全從空間、時間的角度上與人隔開，避免安全事故，在電池的標準化、電瓶換電使用的效率、安全性等諸多方面均有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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