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節唯宜飲”,“聊持一樽酒”。每個節日都是一壺醇香的陳年老酒,在春花秋月的滋養中保持溫暾,在詩酒年華的故事里沉淀香氣。元旦剛過,學者陳樹千撰寫的《節日里的詩歌盛宴——中國傳統節日詩詞選》一書由中華書局出版。該書是一本有關中國傳統節日古詩詞的匯編,精選自《詩經》時代至清朝滅亡2000多年間220余位古人創作于節日期間的詩詞歌賦近300首。值此新春佳節之際,光明悅讀版邀請本書的作者和編輯,帶領讀者聆聽古人在節日里的慷慨之歌,品味那溫暾醇香的陳年老酒。
白露沾野草,時節忽復易
時間在毫無溫度中默默流淌,不為風月,不為悲喜;時節卻有冷暖,自然萬物隨著時序推移而生、長、熟、落,變換著生命的色彩。“明月皎夜光,促織鳴東壁。玉衡指孟冬,眾星何歷歷。白露沾野草,時節忽復易。秋蟬鳴樹間,玄鳥逝安適……南箕北有斗,牽牛不負軛”(佚名《明月皎夜光》)。當時間鏈條上那些與四時交替、生命輪回相關的日子印入人們心里,被揀選,被認定,于是沒有溫度的時間點,便被賦予了生命的意義與使命,升格為人類時間軸上的節點,成為具有特殊名稱、特定活動與特別情感體驗的節日。
節日源于生活在漫長農耕歲月里的先民對自然的感恩、對生命的崇拜、對未知的敬畏,以及對未來的憧憬。當人的意識逐漸增強,一些歷史人物漸漸融入節日,被賦予了祭奠對象的主角光環,節日也從原始崇拜的神秘走向人文精神的真實。特別是唐代以后,雖節日的古老禁忌尚在,但大多完成了世俗化、娛樂化的轉向,元日爆竹陣陣、元夕煙花漫天、人日剪彩人勝、立春執鞭打牛、花朝撲蝶、上巳祓禊、寒食放飛紙鳶、清明游春踏青、端午龍舟競技、七夕庭中乞巧、中秋闔家賞月、重陽登高飲酒、臘八贈粥、冬至拜謁、除夕一家老小圍爐夜話、守歲熬年,宴飲、歡笑、祝福,節日披上了鮮艷亮麗的外衣,洋溢著生活的熱情,在世代中國人的操持之下,展示著和諧、圓融的審美趣味與天人合一、陰陽平衡的哲學思想。人們也在節日中感受自然的力量,體驗世態人情,或欣喜或嘆惋,胸中涌動著的情感與眼前的景物交織,落筆成文便成了千百年淺吟低唱的辭章。
一夜連雙歲,除夕不同吟
在五彩繽紛的中國傳統節日中,作為春節前奏的除夕,在人們心目中的位置極為重要。除夕是舊歲、新年交接的節點,一夜連雙歲,國人一向看重除夕,賦予它辭舊迎新的文化內涵。除了紀念先祖、闔家團聚、祈福迎祥等節俗,除夕還有一種詩意的打開方式,文人墨客拈韻賦詩,將歲暮之時的情緒、感悟與哲思傾注筆端。
除夕,又稱“歲除”“除歲”,為歲末除舊布新之時節,又稱大年夜、除夕夜、除夜等。《詩經·唐風·蟋蟀》中“蟋蟀在堂,歲聿其莫。今我不樂,歲月其除”,是有關“除歲”最早的記載。至晉朝時,已有守歲之俗,周處《風土記》說蜀人“至除夕達旦不眠,謂之守歲。祭先竣事,長幼聚飲,祝頌而散,謂之分歲”。《荊楚歲時記》亦曰:“歲暮,家家具肴蔌,謂宿歲之儲,以迎新年。相聚夜飲,請為送歲留宿歲飯。”由于除夕是舊年的最后一天,所謂“月窮歲盡”,也是新年的前夕,是除舊迎新的重要時間節點,所以人們的一切活動都圍繞這一主題展開:除夕的“團年飯”“年夜飯”,是一年中最豐盛的一頓,不僅家人歡聚共宴,而且要將祖先請回團年——鬼魅逐出,天神送走,祖先請回,體現了中國人的倫理情感。團年飯后,長輩要給小兒壓歲錢,這既是喜慶的賀歲之禮,也是長輩給予幼兒以保護力量。
除夕之夜,年尾緊接年頭,既送舊又迎新,正所謂“一夜連雙歲,五更分兩年”。在傳統社會人們的時間觀念中,更多的是時間轉換階段的危機意識,過節與度厄是融為一體的。人們以“達旦不眠”的方式,來表達對逝去光陰的留戀和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向往。“早眠輕節序,垂老倦精神。半夜兩年夢,孤燈千里身”(懶云上人《都門除夕》)中“半夜兩年夢”句,尤見意深:只消“半夜”便做了“兩年夢”,非常生動地道出了這一晚與往日夜間的大不相同之處。人們眼看一年匆匆過去,無限惜別,又期望來年,于是,既饋又別,既分又守,如此復雜的情緒融匯在當晚的活動之中。何況同處除夕,有人在家,有人在外,境遇不一,沉浮各殊,各有心事,各有感受,在此時節,自然容易觸及詩人們的多端情懷。可以說,意味著生命流逝界碑的除夕晚上,最容易引發詩人對于生命意義的思考,所謂“舊國當千里,新年隔數更”,正是詩人們抒發感情最深最暢的時刻;“寒猶盡北峭,風漸向東生”,又值春風漸進之際,也最容易引發寂寞情懷:“衰殘歸未遂,寂寞此宵情”(姚合《除夜二首·其一》)。
除夕更闌人不睡,厭禳鈍滯迎新歲
除夕詩詞的最大特點是不著意雕琢,敘實寫實。盡管詞意平淡,但真情流露,感人至深,故更能引起人們的共鳴和聯想。1400多年前的南朝梁徐君倩,最早將除夕守歲節俗寫入詩里:“歡多情未極,賞至莫停杯。酒中挑喜子,粽里覓楊梅。簾開風入帳,燭盡炭成灰。勿疑鬢釵重,為待曉光來”(《共內人夜坐守歲》),詩中描繪了夫妻二人甜蜜浪漫的除夕之夜。但詩人的境遇不同,詩作中守歲的場景也各不相同,表現出的思想情感也不相同。
守歲是對新春的守望,對美好生活的守望。除夕之日,一般人家通常是放些爆竹,換上新的門簾窗簾,貼春聯、門神等,并早早準備一頓豐盛的“年夜飯”,“鑼鼓兒童聲聒耳,傍早關門,掛起新簾子。炮仗滿街驚耗鬼,松柴燒在烏盆里。寫就神茶并郁壘,細馬送神,多著同興紙。分歲酒闌扶醉起,闔門一夜齊歡喜”(明沈宣《蝶戀花·除夕》),全家高高興興地度此佳節,詞用寫實之筆,像話家常一般一氣呵成,所寫的即為中等或中等以下人家除夕之夜所呈現的歡忙景象。
農歷過年,最高興的自然是孩子,而老年人的歡樂,又往往通過兒孫輩的歡樂襯托出來。如范成大的《賣癡呆詞》云:“除夕更闌人不睡,厭禳鈍滯迎新歲。小兒呼叫走長街,云有癡呆召人買。二物于人誰獨無?就中吳儂仍有余。巷南巷北賣不得,相逢大笑相揶揄。櫟翁塊坐垂簾下,獨要買添令問價。兒云翁買不須錢,奉賒癡呆千百年。”信筆描繪,將節日夜間的別種歡愉,躍然紙上。欣歡之態中,反映了異常快慰的天倫之樂。
除夕是普天同樂的傳統節日,達官貴人、宮廷內外也不例外。唐代詩人杜審言《守歲侍宴應制》詩“季冬除夜接新年,帝子王孫捧御筵。宮闕星河低拂樹,殿廷燈燭上薰天。彈弦奏節梅風入,對局探鉤柏酒傳。欲向正元歌萬壽,暫留歡賞寄春前”,表現當時豪門富室之家燈紅酒綠的守歲情景。唐太宗李世民的《除夜》詩曰:“歲陰窮暮紀,獻節啟新芳。冬盡今宵促,年開明日長。冰消出鏡水,梅散入風香。對此歡終宴,傾壺待曙光。”守歲之人歡聚一堂,當杯中的酒飲盡、漏刻中的水滴盡,新的一年也隨之而來。詩人按捺不住春心,看冰雪消融,看梅花飄落,眼前的景色仿佛都朗潤起來。明代名臣于謙客居太原,除夕遇冷,作《除夜太原寒甚》:“寄語天涯客,輕寒底用愁。春風來不遠,只在屋東頭。”這是詩人寫給自己的新春寄語,詩中難掩對春的希冀,也展示了詩人的陽光心態:春風就在不遠處,待到晨光破曉,一元復始,萬象更新。
永懷難自問,此夕眾愁興
舊年年歷上的每一個日子都鐫刻著守歲人的過往,構成守歲人生命的一部分。在辭舊迎新的節點上,大多具有悲劇人格的古代文人,往往生發出諸多感慨,憶往昔,思未來,感嘆人生。“士志于道”的初心與“著書都為稻粱謀”的現實、“為王者師”的豪情壯志與“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的落寞,種種矛盾與落差之中,懷才不遇、壯志難酬是古代文人較為普遍的生存狀態。年終歲尾,當詩人們念起遭逢不利,難免生出愁苦、悲傷的情緒。
唐代方幹雖有清俊之才,卻終不能仕,借《除夜》一詩抒發胸臆:“永懷難自問,此夕眾愁興。曉韻侵春角,寒光隔歲燈。心燃一寸火,淚結兩行冰。煦育誠非遠,陽和又欲升。”除了感嘆世事,詩人也常在除夕詩作中感慨時間,這是除夕“歲窮日暮”的特殊性決定的。古代詩詞中常以物喻時間,如流水、如白駒、如飛箭。宋代蘇軾的《別歲》詩,借題發揮,堪稱一首生命之歌,詩中流溢著對時光易逝的傷感和對生命短暫的困惑:“故人適千里,臨別尚遲遲。人行猶可復,歲行那可追?問歲安所之,遠在天一涯。已逐東流水,赴海歸無時……勿嗟舊歲別,行與新歲辭。去去勿回顧,還君老與衰。”故人如果遠行千里,還要依依惜別、遲遲難行,何況人生別離一歲呢?可怕的是,人之遠行尚可歸來,而歲月的流逝卻不能追回了。而其《守歲》詩又說:“欲知垂歲盡,有似赴壑蛇。修鱗半已沒,去意誰能遮。況欲系其尾,雖勤知奈何。兒童強不睡,相守夜歡嘩……坐久燈燼落,起看北斗斜。明年豈無年,心事恐蹉跎。努力盡今夕,少年猶可夸。”想到一年年地度過,重要的是不要將自己的心事、理想、愿望隨意蹉跎。努力就從今夕開始,趁著現在自己還年輕,詩中充溢著積極的人生態度。
宋代姜夔作《除夜自石湖歸苕溪》,感嘆人生起落:“少小知名翰墨場,十年心事只凄涼。舊時曾作梅花賦,研墨于今亦自香。”擁有理想與氣節的人,縱使遇到挫折,他們的內在精神也始終是積極向上的,詩人樂觀地遵從內心,面向新春,面向未來。方岳的《瑞鶴仙·壽丘提刑》也寫道:“莫道年華歸也。是循環、三百六旬六日,生意無窮已也。”年復一年,最重要的是珍惜當下,不空虛度日,不蹉跎光陰,努力過好人生就從這個除夕開始。
除夕是時序自然更迭中極重要的一環,可除夕也提醒著人們年齡在不斷地增長。宋代蘇轍《除夜》就云:“老去不自覺,歲除空一驚。”年齡既反映時間的變化,也反映人生理上的變化。宋代梅堯臣《除夕與家人飲》有詩句“稚齒喜成人,白頭嗟更老。年華個里催,清鏡寧長好”,蘊含著時間與生命的哲學思考。傷老又是節日詩詞中常見的主題,除夕過后,天增歲月人增壽,而對于老年人來說,這卻是百般無奈之事,于是有“少時守歲喜蹁躚,老境衰頹只益眠”(宋姜特立《六十七守歲》)。唐代白居易《除夜》曰:“病眼少眠非守歲,老心多感又臨春。火銷燈盡天明后,便是平頭六十人。”詩人無意守歲卻抱病難眠,節日與病恙的雙重作用,強化了詩人對生命流逝的敏感體驗。
故鄉今夜思千里
除夕之夜,最溫馨的事莫過于與家人、愛人守歲熬年。然而,人生多有離別苦,千家萬戶的團圓日,總有人迫于生計行走在路上,總有人沉浸于親友至愛不能相伴。如果這時正在歸途之中,卻耽于旅舍;或者外出遠行,而偏阻于旅店,甚至陰陽兩隔,則詩人所吟,無奈心緒更為復雜。唐代詩人高適的《除夜作》“旅館寒燈獨不眠,客心何事轉凄然。故鄉今夜思千里,愁鬢明朝又一年”,巧妙地運用“對寫法”,寫出了羈旅途中的鄉愁,思念那片生于斯長于斯的土地,思念那個除夕夜里正在思念著他的人,把深摯的情思抒發得婉曲含蘊。
在《客中守歲》中,白居易也寫出“守歲尊無酒,思鄉淚滿巾”之類的詩句。還有不少詩篇,將在旅店中度過除夕之夜感受到的獨、寒、思、愁等百般滋味糅在一起,繪成一幅歲末途中的守燈圖。1300年前的除夕,又恰逢翌年立春,王灣正在江上舟中,新舊之日交替,新舊之歲迎送,如此難得的良辰,敏感的詩人難禁思鄉之念,長夜不寐,最終撰成膾炙人口的《次北固山下》,詩曰:“客路青山外,行舟綠水前。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其中的“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成為稱譽千古的佳聯,千百年來稱譽一口。據記載,此句在當時就有“詩人以來少有此句”之譽,殷璠的《河岳英靈集》就云:“張燕公手題政事堂,以示能文,令為楷式。”明胡應麟《詩藪》也稱此聯為盛唐典型,“妙絕千古”。
宋代秦觀貶謫湘江,作《阮郎歸·湘天風雨破寒初》感嘆形影相吊、書信難傳的悲苦:“鄉夢斷,旅魂孤。崢嶸歲又除。衡陽猶有雁傳書。郴陽和雁無。”元末袁凱在外漂泊多年,《客中除夕》滿載思鄉悲情:“今夕為何夕?他鄉說故鄉。看人兒女大,為客歲年長。戎馬無休歇,關山正渺茫。一杯柏葉酒,未敵淚千行。”節日里最怕他人“笑聲轉、新年鶯語”,而自己只能依靠回憶取暖。宋代吳文英把思念成疾的悲戚寫入《祝英臺近·除夜立春》:“歸夢湖邊,還迷鏡中路。可憐千點吳霜,寒銷不盡,又相對、落梅如雨。”
除夕懷人,生者或許還能相見,逝者則只能放在心里,寫入詩中。清代袁枚的《傷心》即是對母親的祭奠之作:“傷心六十三除夕,都在慈親膝下過。今日慈親成永訣,又逢除夕恨如何?素琴將鼓光陰速,椒酒虛供涕淚多。只覺當初歡侍日,千金一刻總蹉跎。”
流光代謝歲應除,天亦無心判莞枯
中華民族的血脈里流淌著家國情懷的基因,世代相傳,生生不息。因此,愛國就構成了人世間最深層、最持久的情感,是一個人立德之源、立功之本。古人常以詩詞的形式表達拳拳的愛國之心,即使在慘淡困窘的境遇中,仍舊能夠把個人的命運與國家、民族的命運緊密相連。唐末亂世,詩人羅隱憂思動亂將傾的國家,寫下《歲除夜》一詩:“官歷行將盡,村醪強自傾。厭寒思暖律,畏老惜殘更。歲月已如此,寇戎猶未平。兒童不諳事,歌吹待天明。”金哀宗天興三年(1234),金朝滅亡。當年除夕,避禍寓居今山東聊城至覺寺的詩人元好問,寫下《甲午除夕》一詩:“暗中人事忽推遷,坐守寒灰望復燃。已恨太官余曲餅,爭教漢水入膠船。神功圣德三千牘,大定明昌五十年。甲子兩周今日盡,空將衰淚灑吳天。”既感嘆太祖、太宗的神功圣德,更恨近世朝廷的昏庸腐敗,斷送了國家,痛感國破無望,報國無期,滿篇充溢著悲憤沉郁之氣。南宋趙昺祥興元年(1278)十二月,丞相文天祥在廣東海豐北五坡嶺兵敗被俘,被送到元大都囚于柴市兵馬司。元朝至元十八年(1281),時值辛巳,文天祥在獄中度過人生中最后一個除夕,并寫下《除夜》一詩,回憶自己的戎馬一生。詩人自知將死,卻無所畏懼,故國已亡,詩人心中了無牽掛。“命隨年欲盡,身與世俱忘。無復屠蘇夢,挑燈夜未央。”詩人挑燈待旦,氣宇軒昂;詩句非凡,浩然蓋世。
明代戚繼光《辛未除夕》有“燕然北望空彈劍,馬革尋常片石難”,雖然詩句中透著失意與不滿,但我們仍能清晰地感受到詩人破虜立功、戰死沙場的決心。1840年鴉片戰爭失敗,清廷政府卻把責任推給了林則徐。林則徐受誣陷,遭讒害,先被革職,次年又被流放新疆伊犁。1842年除夕,流放中的林則徐寫了《除歲》四首,其中一首云:“流光代謝歲應除,天亦無心判莞枯。裂碎肝腸憐爆竹,借棲門戶笑桃符。新幡彩勝如爭奮,晚節冰柯也不孤。正是中原薪膽日,誰能高枕醉屠蘇。”詩用爆竹迸裂比喻自己的肝腸爆裂,以晚節冰柯說明自己并不失望。“正是中原薪膽日”,呼吁全國上下在此危亡時節,臥薪嘗膽,圖報奇恥。詞句淺近,而憂國憂民之情絲縷明晰,反映了民族英雄林則徐在含冤流放期間的除夕之夜,雖身滯邊疆,仍對國家命運深切憂慮。
我國古代的愛國詩人,有枕戈待旦的英雄,也有勤勉為民的良臣。明代曹學佺赴廣西上任時已是半百之人,面對瘴疫猖獗的環境和復雜的民族關系,勤政愛民的他曾作《癸亥除夕》明志:“廿年曾注粵參藩,前后趨承站主恩。嶺外民生空杼軸,遼陽兵氣咽關門。私憂國計無歸著,屢到家書亦厭煩。半百已過彈指頃,尚留殘燭照黃昏。”
除夕詩詞寄寓著豐富的情感意蘊,是時序新舊交替的特殊時刻,詩人內心情感活動的真實寫照。讀著一首首除夕詩詞,仿佛展開了一幅幅人生畫卷。除夕是孕育希望的夜晚,無論是一家人圍爐夜話,還是一個人看燭影搖紅,雞鳴破曉,又是生機盎然、蓬勃向上、吉祥美好的新一年。“勸君今夕不須眠。且滿滿,泛觥船。大家沉醉對芳筵。愿新年,勝舊年”(宋代楊無咎《雙雁兒·除夕》)。
(作者:陳虎,系中華書局編審;陳樹千,系黑龍江大學文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