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沐

　　當今中國政治、經濟、社會與文化的發展，無論從發展的理念、狀態、結構，還是趨勢來看，都已經或者是正在發生重大的一些變化；無論在發展的目標、發展的內容、發展的方式，還是發展過程中的治理方面，都預示著我們正在進入一個新的發展時期。新的時期對于我們非常重要，在研究當下一些重要的問題的時候，包括理論和實踐問題，都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時代背景。

　　在新時期，新經濟已經成為中國經濟質量提升、推動新舊動能轉換的一支重要力量。從中央領導到學界、理論界，再到實踐前沿，都在反復強調中國要進行發展轉型與經濟轉型，中國經濟的發展要探索新的發展領域、新的發展方式，一定要走質量提升的路子。實際上，這其中暗含著一個非常基本的前提：新經濟的快速發展。因為只有新經濟快速發展這樣一個基礎，我們才能夠真正克服發展道路上的各種挑戰，實現質量發展的戰略設想。可以說，新經濟對中國轉型發展的意義非常重大。

　　在新的發展時期，在新經濟背景下，我們亟需建構新的發展理念、新的發展領域、新的發展方式、新的治理方式，以應對現實發展給我們提出的越來越多的挑戰與機遇。

　　從目前來看，最大的挑戰是，在認識上面對快速變化的現實與發展趨勢，知識界與學界還在基于原有固化的知識結構與智能結構，固守傳統經濟及其理論體系，對新經濟的發展采取隔岸觀火、削足適履的態度，沒能做到與時俱進。為什么要反復提面對新的發展格局的重塑，在新時期、新經濟發展的基礎上要創新？經濟學家林逸夫曾指出過，從二次世界大戰到今天，沒有一個發展中經濟體是按照西方主流理論來制定政策而取得成功的；少數幾個成功的經濟體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它們的政策在推行的時候，從當時主流理論來看是錯誤的。包括我國的改革開放，西方主流理論進行過無數次的抨擊和唱衰，然而現在我們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績，西方也開始研究學習中國模式。這說明，面對新的發展格局，不能太過迷信傳統的、所謂主流的西方理論，不能總是禁錮在舊的格局中尋找新的發展路子。

　　我們也經常看到，在國家發展過程中，很多經濟學家不能準確預測經濟形勢、有效指導社會經濟發展的實踐，主要是因為他們站在舊的知識體系和視角下，不能與時俱進反映新的發展趨勢。所以，我們特別強調，在新時代、新經濟的背景下看待社會與經濟的發展，不能局限于傳統的知識結構和智能結構，要基于新的發展實踐來建構經濟發展的新理念、新思想，以及與發展新經濟相適配的新的經濟理論和體系研究，這是當下社會發展亟需解決的問題，也是我們重視這方面研究的根本所在。

　　面對新時期的新經濟

　　新時期我們面對的一個非常重要的課題，就是如何認知與推動新經濟的發展。新經濟是基于新的資源形態與新的發展方式而帶來的經濟發展范式與經濟發展格局的變革或者說革命，它不同于傳統經濟發展的軌道與路徑，是一個新的經濟發展的形態。這個新的發展形態是基于新需求的產生、新基礎設施的不斷建構、新生產方式和消費方式的不斷變化，而不斷形成的一個經濟發展的狀態與趨勢。也就是說，新時代與新經濟的發展是緊密聯系的。如果要進一步概括新時期的一些具體特征，一般來說，主要體現在以下五個方面：

　　1.依靠資源消耗性經濟及傳統的經濟發展方式，已經使得經濟發展進入一個極限狀態，難以為繼。中國改革開放40年以來，依靠過度資源開發和環境污染帶來的經濟高速發展，已經到了臨界點。時代需要我們轉變發展方式，進行經濟發展動能的轉換。

　　2.在全球化進程不斷遇到新的情況與挑戰的今天，文化影響力的全球化、文化生態的多元化及文化民族化進程的一體化發展，成為新的趨勢。人們發現，當今世界不可再生礦產資源的作用在不斷下降；而與此同時，可再生資源，特別是復用性較強的文化資源對世界經濟和地緣政治的重要性在不斷增加。特別是不同民族、不同區域的文化藝術資源的整合發展，將會越來越成為推動民族復興的獨特的戰略新資源。

　　3.新消費的興起、消費結構的快速轉型與消費環境的快速變化，使得消費需求、消費特質及需求結構正在快速變革。伴隨著文化消費的崛起，新消費日益呈現出個性化、多元化的突出特征。信息社會的高速發展，使得消費者的需求被發現，并通過電商等各種渠道精準投放，從而改變需求結構的既有層次。

　　4.新經濟的不斷發展，使傳統經濟及其理論面臨重大挑戰。當下社會經濟發展的很多新現象與實踐，傳統經濟理論及其架構解釋能力已經嚴重透支，無法正確解釋與應答，亟需重塑新經濟條件下的經濟理論與相應的倫理體系。

　　5.產業融合、科技融合及其跨界融合發展已成大勢。新經濟在不斷生發中，產業不斷融合，邊界越來越模糊。移動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新技術的高速融合發展是新的產業發展的基礎。在產業融合、科技融合的基礎上，形成了產業和科技、產業和文化價值發現等領域的跨界融合趨勢，這也是新經濟發展的重要方面。

　　從以上五個方面可以看出，我國整體經濟已經進入新時期。我們之所以會提出新經濟這一概念，是因為在經濟的發展與實踐的過程中，一些新的實踐、新的發展態勢已經無法用原有的理論及原有的實踐框架去把握、駕馭或者解釋。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就必須要提出新的理論框架、新的實踐格局和新的發展范式，以更好地融合、解釋與解答經濟發展過程中出現的一些新問題、新實踐和新的發展趨勢。也就是說，新的時代呼喚新的發展理念、系統的發展理論。

　　立足新經濟是新時代中國經濟發展的重要戰略定位

　　新經濟的發展可以說是新時代的重要特征之一。據此，新經濟也就成為了新時代中國經濟發展定位的一個不可或缺的重要戰略維度。所以，研究新時代中國經濟的戰略發展，就必須對新經濟發展的戰略重要性有明晰的認知，而實現這種認知，至少應該關注以下兩個重要的視角：

　　1.重提新經濟，是因為之前的研究視角與站位更多地是站在傳統經濟發展視角來看新經濟。

　　20世紀90年代以來，人們對新經濟的認知主要有三種觀點：一是現象派，認為新經濟是一種建立在信息技術革命和制度創新基礎上的新的經濟現象，表現為經濟持續增長與低通貨膨脹率、低失業率并存，經濟周期的階段性特征明顯淡化；二是主導產業派，認為新經濟是指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信息技術（IT）革命以及由信息技術革命帶動的、以高新科技產業為龍頭的經濟；三是形態派，認為新經濟已經發生了本質變化，周期已經消失，經濟增長的障礙已經消除，經濟運行機制和方式都已經改變，資本和物質產品已經不重要，知識資本已經代替物質資本成為經濟增長的核心要素，“知本家”代替了資本家。

　　通過以上三種觀點的分析可以看出，新經濟的實質，就是信息化與全球化。新經濟的核心是高科技創新及由此帶動的一系列其他領域的創新。促成新經濟出現的現實環境是全球經濟一體化與信息技術革命的推進。新經濟的發展，必然導致全球一體化進程的加快。新經濟是人類經濟發展史中前所未有的科技型、創新型經濟。遺憾的是，以上分析，基本上只是揭示了新經濟發展的效應及發展的方式，而對其本質并未涉獵，沒有從學理的角度揭示新經濟是什么。

　　2.新經濟是新的經濟發展領域。

　　新經濟不是對傳統經濟的修補或者是延伸，而是全新的經濟發展領域。隨著新經濟逐步成為引領和示范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的重要力量，我們發現，原有的站位與視角需要盡快做出改變與調整。我們需要站在新經濟發展的系統過程中研究探討新經濟發展的內在規律與發展進化的結構與趨勢，對新經濟在新時代的發展提出基于其本質的全新的解釋。主要包括以下四個方面：

　　一是新經濟有其深刻的內在發展動力。新經濟提出了發展轉型的問題，提出了要高質量的發展等理念。這里面最根本的問題是，如何才能做到轉型、高質量的發展？這個問題主要是兩個方面：首先是要轉變發展的方式與模式，不能再依靠高污染來取得高增長；其次是要尋找新的發展領域，尤其是新資源和新動力。不能將眼光僅僅固定在煤炭、石油等物理性資源的提效上，而是要發展可再生資源、可復用的資源，開拓新的領域來形成新的經濟發展動力。

　　二是新經濟有其獨立而又獨特的新資源。新經濟之所以稱為新，是人們發現了一種全新的資源——新資源。這種新資源獨立而獨特，有以下基本特性：非標性、復用性、價值的發現性、需求的個性、環境的友好性等。正是新資源的發現、發掘、價值的管理并實現，使新經濟的存在與發展成為可能。

　　一般來說，新經濟的出現，其本質還是由于新的資源形態或者是新的資源稟賦推動的結果，當然新的資源的出現，一般有兩條路徑：第一條是新的資源領域或者是新的資源形態出現；第二條是原有資源的融合出新的結果，包括跨界融合和新的增值生發。所以，一般講，新經濟包括由于新的資源形態的變化而產生的新的經濟領域及由于新的資源形態的變化而推動的經濟發展方式的變化與轉型。隨著經濟發展，基于新的資源形態而生發的新發展領域，可以說是新經濟發展的一個基本的前提與基礎。

　　三是新經濟有其獨特及獨立的內在發展規律。新經濟與傳統經濟不同，然而國內外經濟學家對新經濟的內在發展規律的研究依然不夠重視。少數以厲以寧教授為代表的專家學者對文化經濟進行了具有特色的研究，形成《文化經濟學》等學術成果，但對新經濟發展的內在規律與認知不足，非常有限。新經濟的發展具有國家戰略意義，需要有更多人推動其內在發展規律的研究。

　　四是一種新的發展觀。中國經濟的發展，在新時代面臨著消費環境、新的基礎設施、新的資源稟賦、新的生產環境和新的消費需求等方面的變化，這就要求我們在經濟發展的過程中，不斷調適與改變發展的方式，不僅僅是生產方式，而且生產的內容、生產的組織、生產的目標等等都需要改變或者是轉型，這可以說是中國新時代經濟發展的一個重要的態勢，也是中國經濟向高質量邁進的一個基本的條件。所以，在新的時代，我們既要重視新經濟的發展，也要重視新的發展方式帶來的機遇與挑戰。新經濟涉及到經濟轉型問題，涉及到民族發展的未來，非常具有戰略意義。

　　新經濟是推動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舉措

　　新時代進程中，我們之所以特別關注新經濟的發展，非常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它是進一步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基礎。一般來說，新經濟推動生態文明建設的關鍵是不斷孕育新的發展理念，主要包含以下七個方面的內容：

　　1.以人為中心。要解決發展的問題，最根本的就是要以人為中心；而以人為中心，最終需要解決的是具體人的具體需求，強調需求的精準挖掘與管理。

　　2.資源化及資源的系統化。新的發展領域，最為主要的是資源化的能力，以及資源的系統化能力。資源系統化的前提和基礎是數字化，而要充分利用資源、發掘資源的價值，重點就是要系統化、數字化。

　　3.智能化。智能化是新經濟推動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手段。互聯網（移動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是智能化最核心的三個方面。

　　4.平臺化。新經濟的資源決定了要產業化發展，需要充分發揮平臺的作用，依靠平臺的機制和實踐，在平臺化的基礎上來解決問題、整合資源、提升效能。

　　5.融合化。新經濟最基本的手段是創新，創新的過程中伴隨著快速迭代，融合發展，原有的邊界消失，新業態不斷生發。

　　6.生態化。新經濟將成為生態文明建設的主導力量，一方面，新經濟業態的生態化；另一方面，與傳統經濟形成生態化的共存發展。

　　7.經濟民主化。消費個性化與生產多樣化、市場共建共治共享等現象已逐步實現，并時刻發生在我們身邊。經濟民主化是生態文明建設的發展理念，也是新經濟發展帶來的變化。

　　四、新經濟是促進綠色發展的重要路徑

　　新經濟是新時代中國經濟發展的重要戰略亮點。沒有新需求的不斷提出，沒有新基礎設施的不斷建構，沒有新消費環境的不斷形成，沒有新生產組織與體系的不斷完善，我們就很難進一步地去談新資源與發展方式的轉型問題，那么新經濟這一概念也就無從談起。所以，談新經濟是我們綠色發展的一個重要的路徑，綠色發展實際上是解決中國經濟新的發展領域與發展方式的問題，主要通過以下七個方面來推進：

　　1.新資源系統化、資產化、金融化、證券化（大眾化）。大眾化即每個人都可以參與到資源的開發、利用與分享中去。這就是我們所說的共享經濟，也找到了新經濟機制的基礎。

　　2.概念態—形態—業態—生態。這是新經濟的發展鏈條與發展的基本路徑。

　　3.價值挖掘、價值發現、價值管理。面對新資源，首先要進行資源的價值挖掘，隨后才能進行價值發現，從而進行價值管理，實現價值最大化。價值管理的核心是價值發現，這也是新經濟發展的核心。

　　4.建構與創新平臺機制。在新經濟發展的過程中，我們之所以特別強調平臺化機制這個概念，是因為新經濟的發展，它既需要相應的前提條件，又需要相應的基礎與設施的支撐，還需要綜合能力的整合，所以，在這個過程中，需要平臺的機制來完成這一些相應的條件與整合能力的建構，以便能夠更好地將資源、產業、生態整合起來，形成一個新的經濟發展空間。

　　5.融合機制。融合機制是新經濟生態建構的重要機制與組織形式，主要包括三個方面：產業融合、科技融合及跨界融合。

　　6.創新治理方式。新經濟可能面臨的最大的問題，就是目前的機構、人員、政策、法律法規等監管管理都是基于傳統經濟模式而產生與評價的。新經濟的發展不僅需要現代體系，更需要有審慎、寬容、創新的治理理念、方式與手段。

　　7.建設新經濟發展的新型行動智庫。重點是建構發展理念、理論體系、發展戰略、發展規劃及頂層設計等。

　　我們正面對一個快速變化、快速發展的特殊歷史時期，新經濟的深化，推動新時代的發展，新時代發展需要有新的發展理念，而新經濟的發展需要新的理論與體系的支撐。這是時代交給我們的難以回避的課題。

　　（本文作者西沐系中國藝術產業研究院副院長、中國經濟網文化產業特約專家，本文根據其在中國新經濟發展戰略論壇暨綠皮書系列啟動與首部報告發布儀式上的主旨發言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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