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帆/攝
近日，中國藝術品拍賣市場剛剛榮登世界第一寶座，在不斷曝出的天價成交事件背后，卻難掩尷尬現狀：無論是藝術家個人，還是畫廊、拍賣行等經紀機構，都遠沒成為中國的納稅大戶。著名收藏家馬未都直言：中國是藝術品交易大國，卻是納稅小國，藝術品交易稅率很低，以致中國很可能成為國際藝術品商的逃稅港。
畫家：
九成九不交個稅
一位組織藝術品展賣和拍賣的經紀機構負責人告訴記者，最讓她頭疼的就是藝術家拒絕繳納個稅。最近她的公司剛要組織一場畫作的拍賣，但每當她去督促畫家繳稅時，參拍畫家都明確表示不接受由他們個人繳稅，把這個難題拋給了經紀公司。通常，她只能拿其他完過稅的票據來抵這部分畫家的個稅。另外，他們公司日常經營的收益也要按國家稅率規定進行繳納。
“隨便到圈里問一問，畫家九成九沒有交過個稅�！边@位女士說，這是交易方式決定的。除非上拍賣行，畫家和畫廊、經紀機構間的交易都是線下交易，沒有版權登記，沒有成交記錄，當然談不上征稅了。
另外一些行業人士也反映，藝術品經營中無證經營、畫家自畫自賣且逃漏稅情況非常嚴重，這中間缺乏了若干個監督性的鏈條，比如經紀公司的專業資格及監控、藝術品交易的版權登記等，甚至藝術品真假難辨，也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藝術品納稅的良性循環，導致藝術品稅收流失。
根據稅務部門的相關資料顯示，按稅法規定，畫家出售自己的作品，同演員參與演出一樣，應按“勞務報酬所得”依法納稅，而稅率則按照應納稅額的不同分為20%至40%不等。而且，自2006年起，國稅總局下發《個人所得稅自行納稅申報辦法（試行）》。根據該《辦法》，年收入超過12萬元、在兩處以上地方取得薪金等五類情形須向稅務部門自行申報納稅。而業內人士反映，藝術家去申報個稅的極少。
畫廊：
“二道販子”避稅有術
畫家李安軍在其博客中寫道：“中國畫市場的不規范似乎成為圈子里的潛規則了——畫家對自己的操作！拍賣行的唯利是圖！畫廊的投機倒賣！原本二級市場的拍賣行成為了一級市場，成為了市場的坐標；原本不應參與市場操作的畫家成為自己的代理商，成為終端市場；而原本應該是一級市場的畫廊卻淪落為投機倒把的‘二道販子’，沒有自己的品牌、沒有自己的簽約畫家，只是一味地參與到各種炒作之中，不管畫家好壞，只要存在暴利，就大膽買賣，全然不顧及自己是否能夠培養一個長久的藏家群體�！�
一席話似乎描繪出了當下畫廊生存的尷尬和混亂。而在混亂當中，想尋求有序的納稅當然不太可能了。
記者從一些業內人士處了解到，目前北京畫廊的生存狀況極其混亂。一些生存困難的畫廊已經只能靠向畫家出租畫廊展位來謀生，涉及的稅收費用很好計算，就是出租收益按相應稅率征取；另一部分則寄售畫家的作品，跟畫家進行分成，畫廊收益部分當然要交稅，“另外畫家所得的個稅是否由畫廊承擔，就要看畫廊怎么跟畫家談了”。一位不愿具名的業內人士告訴記者，“年輕畫家畫廊自然可以跟其談條件，但只要有一定市場知名度和價格標碼的畫家，人家就上拍賣行炒行情，不用指著畫廊代賣”。
“現在的藝術品市場都是逐利的，畫家直接跳開畫廊這個一級市場，上拍賣行炒行情，買家是看哪個畫家的拍賣紀錄或者媒體曝光率高，再到有他作品的畫廊去購買�！痹撊耸空J為，這些因素導致畫家跟畫廊不可能是長期合作，最終畫家肯定到拍賣公司尋求終極發展，所以畫廊的“杯具”角色是注定的，很多畫廊已經淪為“二道販子”。
“所謂二道販子就是畫廊看哪個畫家的行情好，先行購買，再加價推到拍賣公司。很多畫廊都開始巴結拍賣公司了�！痹撊耸空J為，這其中畫廊先行購買畫作通常也都是線下交易，在拍賣公司上的成交紀錄是否也是真實可依，一套交易環節下來各自的收益是多少，其中也大有學問。“據我所知，畫廊納稅的也是極少數。”
知情人士透露，目前國家對畫廊實行包稅制，由于畫廊接手畫作時通常都為線下交易，或者是代售代理，原值不好計算，每年的營業收入及利潤也不明晰，因此畫廊每年按票據顯示的營業總額交納6%。
拍賣行：
天價成交的稅務轉嫁
2007年，國稅總局下發了《關于加強和規范個人取得拍賣收入征收個人所得稅有關問題的通知》，《通知》一出，所有有合法經營牌照的拍賣公司都依新規做了調整，選擇跟賣家分攤個稅或者由公司代扣代繳的做法。
該《通知》規定，個人轉讓書畫作品、古玩取得的收入，減除其財產原值和合理費用（憑合法憑證扣除）后的余額，按“財產轉讓取得”項目計征20%的個人所得稅；對于藏家普遍關心的“如何來確定收藏品的原價值從而確定實際收益”，《通知》規定，通過祖傳收藏的，財產原值為其收藏該拍賣品而發生的費用；通過贈送取得的，財產所得為其受贈該拍賣品時發生的相關稅費。而對納稅人不能提供合法、完整、準確的財產原值憑證，不能正確計算財產原值的，按轉讓收入額的3%征收率計算繳納個人所得稅；拍賣品為經文物部門認定是海外回流文物的，按轉讓收入額的2%征收率計算繳納個人所得稅。
一位不愿具名的業內人士告訴記者，藝術品納個稅以來，拍賣行在拍品征集時難度和成本確實大大增加。起征所得稅有可能導致部分藏家采取私下交易的方式進行藝術品交易，而不是送拍，并且他們可通過相關財務渠道來規避稅費，或者要求拍賣行從傭金里面做出讓步，也有和拍賣行聯手提高拍賣底價，或者通過“假成交”做高行情的，待行情到高點再出手。“達到天價成交，交稅虧掉的也賺回來了。羊毛出在了羊（下一個買家）身上�！倍团馁u行本身的營業稅來說，知情人士透露，由于拍賣行并不是旱澇保收的經營性企業，拍品成交也存在不可控性，目前國家對其征收3%的營業稅，這一稅率相當之低。
國外機構：
中國是稅務避風港
號稱中國當代藝術品最堅定收藏者的尤倫斯夫婦，近幾年的拋售行為，似乎在演繹著一場外資機構對中國藝術品的套現過程。
尤倫斯是收藏中國當代藝術數量最多、最重要的國外藏家，從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開始至今，他收藏的中國藝術品將近2000件，其中80%為當代藝術作品。中國當代藝術“F4”(對張曉剛、岳敏君、王廣義、方力鈞四位中國當代藝術家的戲稱)等今天已經是“藍籌藝術家”的大牌們，尤倫斯都是他們最初的買家之一，也是他們作品的重要推手之一。前幾年，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開業，一直以高端的收藏、專業的態度和非營利性機構的理念令業界感嘆。然而2009年，尤倫斯夫婦開始委托北京保利國際拍賣公司拍賣其珍藏的中國藝術品，時隔兩年余，今年4月3日舉辦的香港蘇富比春季拍賣會上又舉行了名為“尤倫斯當代藝術收藏”的拍賣專場，其間推出了106件中國當代藝術品。業界估計，尤倫斯3年內在中國拍賣市場套現超9.5億元。
對此，業內人士認為，尤倫斯從中的獲利是相當豐厚的，目前中國對藝術品交易征收的稅率較低，在中國交易遠比在英美交易值得多。
專家點評
應建立藝術品交易登記制度
“其實藝術品交易中的個稅登記目前是盲區�！北贝笪幕鹑谘芯恐行闹魅斡魑囊嬲f道，除去上拍的大型珍貴文物，一般性藝術品目前的買賣方式通常是線下買賣，首先作品分不清真假不說，通常是一手交貨一手交錢，與此類型相同的還有版權或某些創意性作品的交易。
“在這方面，國家真應該確立一個標準，比如藝術品，設定多少萬元級的藝術品必須登記過戶，賣方也應繳納個稅�！庇魑囊嬲J為，即使對于買賣雙方來說，這也是有益的，藝術品除了要講究收藏上的傳承有序外，在金融體系上也應尋求傳承有序。他進一步說道，在國際上，藝術品交易通常都有金融機構的屢次紀錄，因而其藝術真假、市場價格通常都比較明晰。
近日，國際權威機構發布數據顯示，中國已成為藝術品拍賣交易第一大國。但知名收藏家馬未都談到，目前中國對于藝術品交易還是按照服務業的標準制訂稅率，國家并沒有把藝術品交易當成經濟命脈，目前藝術品納稅的現狀與中國成為藝術品拍賣市場“老大”的地位是相去甚遠的。
6%
中國畫廊目前經營實行包稅制，每年按營業收入的6%進行定額納稅。
7%
德國畫廊的營業稅稅率是7%，低于銷售其他類別商品的稅率。
20%
中國個稅規定，個人轉讓書畫作品、古玩取得的收入，減除其財產原值和合理費用（憑合法憑證扣除）后的余額，按“財產轉讓取得”項目計征20%的個人所得稅。
40%
英國有遺產稅，稅率為40%，藝術品作為遺產是要征稅的。但是如果藝術品不出賣，而是繼續保留并且向公眾展示，可以不繳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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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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